昨晚跟爸媽大吵一架,整個起源是這樣子的:
星期天因為我跟B約會太久、我太晚回家,於是媽就更年期瘋狗浪一來,吵了一下就開始冷戰。
直到昨晚,我實在是迫切想要打破僵局(因為這樣會影響周末是否能參加家庭活動),於是趁媽在洗澡的時候我就想找爸討論。
後來就討論到我的人生規劃(如同之前已經討論過好幾萬遍),我一再強調我沒辦法邊工作邊準備研究所,所以我想要等現在工作合約到期後再開始準備。
但是爸卻執意這樣是浪費時間,以下對話大致是這樣,他說:
「我以前就是這樣邊上班邊努力準備,為什麼你做不到?」
『就像我之前說的,我需要專心才能達到效果。弟弟在準備考試時不也是這樣嗎?』
「XXX(我的名字),你要不要想一下你現在多可恥?憑你的表現,竟然拿自己跟弟弟比?!你根本就是對自己的計畫完全不夠肯定,一旦你決定好就要付出努力去實踐啊!!!」
聲音越來越大。
『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啊…』
我的表現?為什麼他可以,我卻不行?標準到底在哪裡?我聲音越來越小。
「怎麼會沒有辦法?!花那麼多時間一天到晚出去跟朋友鬼混、去大阪、去曼谷,把那些時間跟金錢省下來不就很多力氣可以拿去讀書??!!年輕人就是這樣胸無大志!!!」
『那些錢都是用我自己賺的,我又沒花到你們任何一毛錢…我每個月還給家裡一萬塊,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…』
我心裡真的充滿困惑,我自己的時間跟金錢都有在規劃,每個月自己也有定存,但是現在彷彿一文不值。我開始啜泣。
「我以前去讀研究所完全不敢讓我爸媽知道你知道嗎??一聲也不吭,埋著頭自己去完成,你知道嗎!!!!!我還要去借錢,借錢耶!!!!才能去美國讀書!!!你看看你自己!!!」
罵、罵、罵。
他邊對著我的臉大吼,邊抓著我的衣領。此時的我一直緊閉著雙眼邊哭邊大叫,像隻癩痢狗不停地哭,縮著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。
『那是你,那不是我啊… 為什麼要一直把你的標準跟期待放在我身上??』
我滿腦子心裡想: 我不是認識這個人,這個人到底是誰??
我受夠了一直以來的標準跟標籤化,整個爆發。
「我現在真的很想打你!!!!你知道嗎??!!!」
然後又是他無止境的怒吼。
我摀著耳朵,所以他後來狂吼狂罵都忘記了,但是當下我本能性的想要逃跑。讓我想起大學時陳教授的一句話: 動物遇到死亡的本能就是反抗與抵抗。
於是我試圖想要逃跑,但是我卻一把被爸抓住,他一副作勢要打我的樣子。
此時媽衝出浴室制止我們,爸卻說: 「我在示範給你看什麼叫做罵人的樣子!!!」然後叫我媽回去洗澡。
我一把被推回椅子上,我蜷曲著身體不停地抽泣,彷彿魚被拖到岸上快要窒息。
能逃去哪裡?趕快給我一把刀讓我解決自己算了。
爸靜了靜,接著說: 「我剛沒有罵你的意思,只是想跟你討論…」
what the fuck?! 沒有錄影就可以睜眼說瞎話?我不懂,我真的不懂。
我沒有看他,只是一直不停地抽泣與顫動,眼睛內沒有靈魂。
爸又說: 「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,但是我真的沒有要兇你的意思,你要控制你的負面情緒。」
他邊說手一邊放在我的肩上想安撫我,但是我嚇得大叫不要碰我、不要碰我,他越是靠近我的身體越蜷曲、越顫抖,試圖把頭埋進身體裡。
我可以感覺到,所有過往的陰影一次傾巢而出,快要被吞噬。
媽加入,問我最近情緒很不穩定,到底發生什麼事?
我心想: 不穩定?誰才是哪個每個月更年期發作的人?我只是不吭聲,不代表每個人都可以拿我當出氣筒吧… 先是媽的不講理,結果想要找爸討論卻變成這樣,整個一切都歪樓。
從小到大我就一直努力在符合你們的期待,但是每每遇到困難你們卻只會跟我說苦海女神龍的經歷與大道理,我不是你們、我跟你們不一樣,但是為什麼要一直把你們的標準套在我身上?我做什麼都讓你們感到不滿,想找你們溝通卻不願意聽我的想法,到底要我怎麼做…
我邊哭邊喘,說出一直以來的壓力。
你們都不知道,平常我只是偽裝的很好,並不是表現很好。
爸跟媽卻說: 「所以呢?我們到底什麼時給你壓力?? 你哪時候來找我們討論,時間?地點? 你有問題你現在講啊!!!?」
恩?我剛剛不是說我的問題了嗎?
哪一次獨處時我沒有想找你們溝通,結果換來好幾千遍苦海女神龍的悲慘故事?
好累。我的心,真的好累。
我不管怎麼溝通,總是一樣被迫灌輸你們的想法。
「你有問題你現在講啊!!!?」
我不敢講了,我再也不要講了。Once the trust is broken, it will never recover.
『沒事了,都過去了。是我自己的問題,我應該自己檢討。』
Once the trust is broken, it will never ever recover.
爸後來自己也大哭,我相信他確實壓力很大,我也感受的到。但是我也很努力地想要幫他分擔壓力,努力工作,到頭來碰得自己一身傷。
我想起之前在PTT版上的文章《明天是我前女友的告別式》所述:
「她有著異於常人柔軟的靈魂,對於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事總是開到百分百的共感,就是用盡力氣生活、打開所有觸角的人,正因她對每個人都那麼有同理心,每每看到受到苦痛的人,她也總會比別人感受到一百倍的難過。這樣的她活得非常辛苦,也讓愛她的人非常心疼。」
我也是這樣,一直想要去感受、一直伸出手,但是世界還是拒我於千里之外,所以我只能戴上面具、遮好傷口,然後繼續找一個可以活下去的理由。
後續狀況不了了之,整晚又哭又鬧得折騰我也妥協了。
後來媽還是幫我吹頭髮,大家抱一抱就各自回房間。我到現在被那個畫面嚇到,還是會忍不住想哭,所以我不敢跟B講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,不敢面對傷口,只能埋著頭自己處理自己。
到早上,B跟我討論說他的觀察。
上一代的人似乎因為時代與環境的關係,本位概念(我執)非常的根深蒂固,他們只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,因為他們做什麼都成功,所以他們認為自己成功的模式都是對的,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。跟他們溝通要用特別的方式。
這個溝通真的好難,
讓我想起余秋雨所寫:「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,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,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,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,一種不理會哄鬧的微笑,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,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,一種能夠看得很遠卻又並不陡峭的高度。」
這種境界真的好難…
但或許溝通真的是我人生的功課,我中間好幾次真的想放棄自己的生命。偶爾想起還是會害怕、還是擒淚,但也只能不斷努力逼迫自己學習,期許當自己到了這樣的年紀不要再重蹈覆轍。
生命的出口與意義,到底在哪裡?
留言列表